◎周红

刚是来自农村大山里的苦孩子，靠着自己努力学习获得了本科学历，在珠江三角洲岐城地区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。已过而立之年的刚，由于忙于拼搏事业，至今仍是孤身一人。经热心同事介绍，他认识了文静、内向的艳，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，她的身上似乎也浸染着本地女孩质朴又闲适的性情。

刚第一次去艳家里时，看着相貌平平的艳，他心里头并没有多大的特别的好感。艳是一位拘谨又内向的女孩，和刚独处坐了十五分钟，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刚的话茬，她自己却绝少开口主动向刚提起什么话题来。刚心里只觉得又尴尬又十分地不自在，但尽力做到表情自然、语气温柔、态度亲切诚恳，心里一直思忖着，就算自己要主动告吹这段姻缘，也得拿出男子汉的翩翩风度，至少不要太伤害到这位文静朴实的女孩的心。

这时，从隔壁房间里走出艳的妈妈，一位五十多岁的慈祥可亲的阿姨，她笑眯眯地走向刚，上下把刚仔细打量了一回，满意地笑了笑，很慈蔼地拉着刚的手，对他说：“赏个脸给阿姨，第一次来我家，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！”阿姨又冲着艳说：“艳，去厨房帮妈妈弄几个拿手好菜，好好招待一下这位贵客。”刚被阿姨的热情和笑容感染了，觉得心里一热，出来打拼这么些年，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份慈母般的关爱，他不由得鼻子一酸，想起了在家乡年迈的母亲。于是，刚默默地点了点头，顺从地坐在沙发上，他顺手掏出了一支烟，点燃了，思绪随着缭绕的烟雾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和亲人的身旁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刚被一阵爆炒田螺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，他向厨房门口张望，看到艳正上下挥舞着锅铲，在那有韵律的一起一落间，刚的鼻子很灵敏地嗅到了那诱人的田螺的清香在空气里蔓延开来，清香中还间杂着紫苏那淡淡的独有的香韵。“啪啪啪”的爆炒声连同那个在厨房里忙碌个不停的娇弱的小身影，一阵又一阵地撞击着刚的心扉，在他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……

婚后的日子里，刚和艳过起了平淡而甜蜜的小日子。家里有艳一手的打点，整洁又舒适；在外面，刚的事业如日中天，越做越红火。然而好景不长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，刚在外面应酬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，有时，艳精心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，但等来的不是说走不开，工作没忙完，就是陪客户不能回来了。艳已慢慢地习惯了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光，她脸上的笑容虽然少了许多，但每天她都照样做好一切家务活。有时抽空也会捧着她爱读的几本书看看，或是打开电脑在屏幕上敲击着那一个个让她心魂牵系的方块字，这是独属于她的心灵和精神世界的自由天地，在这里她可以和自己虚构的人物对话、聊天，倾诉心语，以此缓解家庭生活的枯燥、苦闷和孤独。

事情的发展终于落入了生活的俗套里。有一天，刚终于向艳摊牌说，他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孩子了，希望给艳一些补偿，然后好聚好散，离婚算了。

艳听完刚这番话后，却显得很平静，这出乎了刚的意料之外，他已经预备听艳大吵大闹一场。但该要来临的风暴却没有来到，这反而让刚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，他想不到，看似柔弱的艳，内心却有这么大的能量来平衡心绪，表现得这么坚强。

刚正在错愕之间时，艳对刚说：“我们一起吃完饭再去办手续吧！”刚茫然地点了点头。艳习惯性地拢了拢额前的几绺散乱的发丝，默默然地向厨房走去。刚埋着头一根接一根狠命地吸着烟，似乎想把自己莫名的烦扰裹挟在那一圈圈的烟雾中，吐露在空气里，一缕缕地随之飘散开去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刚见到艳走过自己眼前，看到她在阳台上细心地摘取着最鲜嫩的那一撮撮紫苏叶，刚的脑海里闪过了艳第一次为他精心烹饪的那道菜——紫苏配田螺。回想起这几年来，两人平淡的生活中不乏温馨和充实，这正不是“紫苏”和“田螺”的绝妙搭配，才有了如今这有滋有味的好生活吗？

想到这，刚心里坚定地做出了抉择。（作者为南海区作家协会会员、南海新时代首届作家培训班学员）